维尔福想到了妻子……
“喔!”他喊道,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针穿透了他的心窝。
诚然,在这一个小时里,他眼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苦难,而现在突然间,他的脑海里展现了另一幅苦难的情景,另一幅同样凄惨的情景。
这个女人,他刚严厉地审判过她,刚宣判过她的死刑;而她,这个受着恐惧的煎熬和内疚的噬啮,由于他义正词严、雄辩有力的呵斥而感到羞愧难当的可怜的女人,是没有力量进行自卫,去跟一种专横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进行抗衡的,所以此刻她或许已经准备去死了!
从他让她去死到这会儿,已经有一个小时过去了;也许此刻她正在回忆她的一桩桩罪行,正在祈求天主的宽恕,也许她正在写信哀求操行高洁的丈夫的宽恕,这是她用生命作代价乞求的宽恕。
维尔福又悲恸地狂吼一声。
“哦!”他在车厢的缎面靠垫上辗转反侧地喊道,“这个女人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才变成罪犯的。是我,把罪孽传染给了她!她传染到了罪孽,就像有人传染到了斑疹伤寒,传染到了霍乱,传染到了鼠疫!……而我却去惩罚她!……我竟敢对她说:‘忏悔吧,去死吧……’我!喔!不!不!她得活下去……她得跟我一起走……我们要逃走,要离开巴黎,要到天涯海角,有多远就走多远。我对她说到了断头台!……万能的主呵!我怎么竟敢说出这三个字呵!断头台在等着我自己呢!……我们要逃走……对,我要向她忏悔!对,我天天都要低首下心地告诉她,我也犯过一次罪……哦!老虎跟蛇配在了一起!哦!像我这样的丈夫,配她这样的妻子,再也般配不过了!……我得让她活下去,我得用我的耻辱去冲淡她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