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理他。
老村长倚着拐杖在晒背;喝了酒的拖拉机手睡着了,流着涎水;远处的朱断腿在拆锁装锁;老地主醒着,他在掏耳朵。
一有空就出去嫖娼的李发流是福利院里人缘最差的人。大家都没有女人,他却天天换女人,大家没有理由不恨他。
我过完生日准备去死了。 李发流突然对着空中喊一句。
晒太阳的人群仍旧沉默。
我几年前就说过,我过完七十岁生日就去死。 李发流又对着场院说。
福利院里每年都要死几个老人,死有什么稀奇呢? 除了伤病残,大部分院民年纪在六十到八十岁。 八十多岁的人也有几个,这个年龄段,不正是死人的时候吗?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死吗?
李发流有点不甘心。
人群中掏耳朵的老地主说,噢,对了,李发流,刚才你的女人徐娘孙来找你,她说要陪你过七十岁生日。
人群哄地一下笑起来。
李发流像被一颗雷打住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着地上,地上印着他老鼠一般的影子。
你胡说! 他对老地主说。
你爱信不信,老地主说,她到街口找你去了。
李发流从场院走回自己的房间,又从房间走出来看着场院。他明白老地主在耍他。 徐娘孙不可能来看他,他的女人徐娘孙又嫁给别人了,他们分手的时候她已经把话说绝了。
李发流走到太阳下面,晒太阳的人群已经散开,有人去菜地,有人回房间,有人去棋牌室。 李发流想起来自己还没吃中饭,他不想吃饭,拉着门栓轩出门到街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