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再见吧。”她对伏伦斯基说，“一会儿就要去看赛马了，培特西说过要来接我一块儿去。”
伏伦斯基看了看表，就匆匆走了。
二十四
伏伦斯基在卡列宁家露台上看表的时候，心神十分不安定，一心一意地想着心思，所以他只看到表上的指针，却没有看清是几点钟。他来到大路上，就小心翼翼地踩着烂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他完全沉醉在和安娜的热恋中，以至于连想都没有想，已经是几点钟了，还有没有时间到布梁斯基那儿去。他这时就像常有的情形一样，只保持着表面的记忆力，只记得做过什么事之后下一步该做什么。他走到车夫跟前，车夫在浓密的椴树那已经歪斜的阴影里，正坐在驭座上打瞌睡。伏伦斯基欣赏了一会儿那肥壮的马匹之上像闪光的柱子一般盘旋飞舞的一群群蚊蚋，便把车夫唤醒，跳上车去，叫车夫赶着车上布梁斯基家去。直到走出七八俄里之后，他才醒悟过来，看了看表，看清已经五点半钟，知道他要迟到了。
这一天有好几场比赛：骑兵比赛，然后是军官二里赛、军官四里赛，再就是他参加的那场比赛。那场比赛他是能赶得上的，但他要是到布梁斯基家去，他就刚刚能赶得上，而且等他赶到的时候，宫廷的人都要全到了。那是不太好的。不过他已经对布梁斯基说过要上他家去，所以他决定还是去，就吩咐车夫不顾一切地赶着马快跑。